2003-03-07

語文基準等於學位的多少?

◎何婉雯

上週寫了一篇回應後,收到數位朋友的鼓勵,《教協教育通訊》負責人也來電,請我定期給這份電子報寫點文章,我暫時答應了,反正對這些年來的小學教育和英文教育有不少微言,如骨哽在喉,不吐不快,所以,我便嘗試每週寫一篇感受。

承接上一週的文章,我要提出語文基準等於大學學位的多少的問題。英文語文基準的要求,以試卷分類,分聽、講、讀、寫及課堂語言五卷,五卷之中,其實只得兩個重點:英文能力和一些英文教學的知識。我沒有正式讀過英文的學位課程,但以我自己讀教育心理學時要讀八科的經驗來說,語文基準內容的份量,從量而言,是遠遠不及一個學位的要求的,五卷中涉及的英文能力,大約等於一科基礎語文能力,至於英文教學的知識,比較零碎,大約比一科英文教學法的基礎知識少。所以從量而言,語文基準的內容,我認為應在一科半至兩科之間,即少於一個學位的八份一。

不過從質而言,我有些懷疑,語文基準的內容,及得上學位水平的,要比八份一更少。我上面說過,語文基準的要求,只能算是一些基礎要求。我讀教育心理學時,大學方面曾要求我們考一個英文能力試,若不合格,會要我們再讀一個基礎英文班,但這個基礎班的成績,是不計入正式的學位成績之中,也不算是一個正式的卷別。我有些懷疑,通常的英文學位課程裏,有多少是把基礎語文計算在正式的課程之中的。但英文教學的基礎知識的部份,卻是應該計算的。

不過這些基礎知識,又和我們在教學上的實際需要脫節,但這是另一話題,是應該和是否可等同學位課程分開來說的。結合質和量的分析,我認為,修讀完語文基準課程,應被當作等同一個大學學位的約八份一。至於考語文基準試合格的,我則不知道怎樣計了,因為除了歐洲的一些國家外,我不知道有那些地方,是可以考一個試,就等於取得學位或部份學位的。我這樣說,是平心而論的話,因為我自己就是一個通過考試達到語文基準要求的人,我一定希望我這個合格的成績,可以當作大學學位了,不過像上文所說,平心而論,等於約八份一已差不多了,這只是我的看法。

本文原載於2003-03-07《教協教育通訊》。

2003-03-03

誰該為「劣質教育」負責?

◎施安娜

對於教統局公布的二○○一至二○○二年的質素保證視學報告,報上稱為「罕有地用嚴厲措辭批評部分幼稚園,在出生率不斷下降的困境下,「刻意使用英語、普通話、電腦遊戲等多樣化教材,盼以『教得多、教得深』作招徠」,有違幼兒教育目的。」(二月廿八日《明報》),批評這類幼稚園鼓吹「劣質教育」,影響兒童的身心發展(二月廿八《星島》),這裡儼然有一種共識,就是不該讓學童學得太多、太深,讓兒童失去學習興趣,不該只是著重智性的發展,只是這種情況大家都沒發覺,直至質素保證視學報告出現,大家才理解箇中真相,可是,事實真的如此嗎﹖

當我們在批評這種「劣質教育」時,不妨想想,這種要求教得多、教得深的現象,是否只在幼稚園出現﹖這究竟是誰造成的﹖是學校的責任﹖家長的責任﹖還是教統局的責任﹖學校甚至諉過於家長,認為這是為了符合家長的期望,怕教得淺、教得少,沒人願意報讀,在削減資源的情況下,政府已要撤銷收生不足的幼稚園租金資助,幼稚園甚至面臨結業的危機,小學、甚至中學,也面臨縮班的危機,爭取學生、爭取好學生,可是重要的一環,學校的做法,可是被迫的。說穿了,還不是為了收生,與教育專業可是風馬牛不相及。

只是,質素視學的督學在批評這種現象時,可曾想過政府的政策其實為這種「劣質教育」推波助瀾﹖小學派位、升中派位、百多間英中的出現、中四自由選擇教學語言、對收生不足學校的「摺校」威嚇,在在都鼓勵了這種以收生唯尚的教學策略,毋顧學生的真正利益。

本文原刊於 2003-03-03《教協教育通訊》。

2003-02-28

語文基準與本科學位,哪項才算專業?

◎戚本盛

教協會的一項調查發現,語常會最近建議的語文教師專業發展政策,受到教師的普遍歡迎。這項調查成功訪問了五千多位教師,佔全港中、英文教師各超過一成半。以我所知,這是目下就語文教師的專業發展最有代表性的調查,政府及師資培訓機構都應該重視。

語常會建議的語文師資發展政策,簡單而言,就是語文教師本科化、學位化。一方面,該會建議新入職的語文教師須取得語文本科學位,並經本科師訓。另一方面,現職的語文教師若未有本科學位或本科師訓的,政府會提供資助讓其進修取得有關資歷。

教協會的調查發現,教師普遍歡迎這樣的發展,不過,必須留意的是,教師的一項強烈意見是,有關進修必須在已有資歷的基礎上進行。這也十分合理。承認已有的相關的資歷和經驗,是持續教育的不易之理。語文基準之為教師唾罵,其中一點就是不承認教師已有的資歷。當年,政府委任的學者說,教師的教學語文是一個全新的學術領域,因此不能豁免已有的資歷。若教學語文是全新的說法可以成立,則過去數十年計師範學院和大學教育學院的主修語文教學法的課程,豈不是形同虛設?這樣的話竟然出自在大學教授語文教學有年的學者之口,則在感到可笑之餘,我們也可深思箇中反映的學者生存之道。

語文基準的教訓在前,大抵語常會不會再重蹈師資會的覆轍了吧。語常會的學位化建議受到教師歡迎,正反映出教師所說的「終身進修,超越基準」不是空談,同時也和建議中的本科學位和本科師訓為教師認識和認受有關,比起不倫不類的語文基準,取得一個本科學位和師訓的資歷,便踏實得很。語常會而且沒有訂出年期限制,情況有點像當年鼓勵學位教師接受師訓的政策一樣,一方面保證了新入職教師的資格,另一方面鼓勵現職教師進修,較諸侮辱教師,解僱教師為威嚇的語文基準政策,語常會的建議便「王道」得多。

二○○○年推出語文基準政策,到今天的語常會建議,語文師資發展政策三年而一變,難怪教師對政府的政策失去信心,處處觀望。今天對語常會建議仍有抱有疑慮的教師,還是大有人在,因為政策多變,而且異化無端,教協會也不無疑慮。當然,疑慮與否定不同。今天也有一些人,彷彿站在教師立場批評語常會這個建議,我說「彷彿」,是因為這些人當年大都把注碼押在語文基準之上,高呼語文基準體現「專業」,為不義政策鳴鑼響道,說反對語文基準是受了工會的唆擺。如果說語文基準可以體現「專業」,則我倒想問:語文教師學位化、本科化,是否不專業了?

本文原載於2003-02-27《教協教育通訊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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語文基準能夠等同語文學位嗎?
(何婉雯)

昨天《八十分貝》中,戚本盛先生說當年有些人把「注碼」押在語文基準之上,因此現在批評語常會的報告書。對於戚先生這番話,我很反感。我不賭錢,沒有押過甚麼注碼,我只是一個普通英文教師,師範畢業後,在資助學校教了多年書,轉入官立學校也有十多年。二十多年來,我任勞任怨,督學說甚麼便甚麼,政府有甚麼政策我都支持,因為當中都有好的道理,活動教學、傳意教學、目標為本課程、小學教師學位化,你可以問,哪一樣是壞的?哪一樣沒有好聽的道理?

到二千年的語文基準,我失望了,我多年來跟著政策團團轉,看在政府眼中,原來都是無用的。我教過的學生,有的現在已是大學英文系的教授了;廿多年來,我從來沒有收過一次上司的警告,受過學校和學生表揚倒有五次以上;這些都不打緊,要緊的,是我在師範雖然主修英文,但政府說不計,要重新考語文基準,考不到,便抬不起頭做人,不能再教了。我雖然辛辛苦苦在工餘讀完一個教育學士,但因為主修的是教育心理學,不是英文便不計,可是我倒想問,我在心理學所學的,對我的教學沒有幫助嗎?

這些都算了,我自問真金不怕紅爐火,於是我考語文基準了,第一次,我和一位校長一樣,有一卷不合格;第二年,我再考,合格了。以為可以一了百了,得到政府認許,可是,不足一年,又有語常會的建議,要有本科學位。

我感到很矛盾,亦很混亂。語文基準政策規定,大學和師訓主修英語可以等同語文基準三級,那麼,我通過了,是否等如取得大學學位呢?我讀過大學學士課程,前後四年,要考八科考試合格,做了一個行動研究,寫成兩萬字的論文,三千字左右的作業也做了七八篇,全部合格,才可以得到學士學位。公道一點說,我不認為語文基準的水平可以及得上學士學位,但我真的累了,我希望政府說,語文基準及格,就等同學士學位。

但政府今天這樣說,我還是不放心。因為,政策會變的,沒有堅實道理的政策,始終有問題,一個語文基準,怎能等同學士學位呢?我單憑語文基準,儘管是第五級吧,可以升讀碩士班嗎?大學會承認嗎?答案不是很明顯嗎?

這廿多年來,很累了,我已計劃十年內便提早退休了。如果我年輕十年,如果我再選擇,我當然會選擇一個本科學位,寧棄那不切實際的語文基準。只可惜,兩年來我跟足了政府的政策,現在卻只有一場空,還給戚先生說成是賭徒一樣,我便很反感了。(戚本盛按:我所指的,不是像何老師這樣「任勞任怨」的老師,昨天文章批評的,是那些為不當政策製造聲援輿論的教育評論家、機會主義者,我的上文下理可以說明這一點。或許,有機會而又值得的話,再舉證說明一下吧。)

本文原刊於 2003-02-28 《教協教育通訊》。

2003-01-06

與「教改」對著幹

 ──讀《姨媽姑爹論盡教改》

「改良改良,越改越涼」,是老舍在其名著《茶館》中的一句台詞,卻恰巧也是廿一世紀香港教育改革的寫照。當我們做教師的對於梁錦松、羅范椒芬等一手導演的「教育改革」感到納悶卻又無力抵禦時,一班「姨媽姑爹」,卻能夠挺起腰板,向那志大才疏的「教改」說「不」,自然令人拍案叫好。蔡寶瓊和黃家鳴合編的《姨媽姑爹論盡教改》(香港:進一步,二○○二年)就把這股令人叫好的聲音紀錄下來。

所謂「姨媽姑爹」,是衝著九九年初的「教改造勢運動」而形成的。本書指出,九九年初,梁錦松、程介明和戴希立推出「煽風點火」式的教育改革,在發表「沒有實質改革內容」的諮詢文件後,「幾乎天天上鏡見報,大肆抨擊現行教育制度」,這種藉著否定現行制度來造勢的方式,不難令人聯想起四九年以來中國共產政權的政治運動。本書指出,當時「多個友好團體,包括港大同學會、教育評議會等」,「也紛紛以家長、教師、教育工作者和社工等名義」,諸多造勢,製造了「教改」「非常必要,十分及時」的氣氛(頁十三)。當時以中文大學教育學院學者為主的一班教育工作者,本著「教育是眾人的事」的原則,不該只是家長的專利,因此以「姨媽姑爹」自居,提出了他們的一番「逆耳忠言」。(頁十九)

「教改」的造勢運動的確厲害,據說,梁錦松被董建華委任擔起「教改」的大旗後,曾經說過,要移平兩座大山,一是教育署,二是教協會(也有說法是指「三座大山」:校長和教師、教育署的官員及大學這三個利益集團,根據九九年三月十九日《香港經濟日報》的報道)(註)。面對來勢洶洶的運動,連教協會也要暫避其鋒,連聲說「家長的願望正是我們一直奮鬥爭取的教育目標」(九九年三月一日《教協報》三七六期),比起姨媽姑爹挺身而出直斥其非,發表《真問題與假改革》的聲明,直截了當地指這場教改運動「毫無教育意義可言」,與教協會的回應形成強列對比。

如今回望,究竟梁錦松、程介明和戴希立等人領銜的「教改」,除了製造了一些「樂善勇敢」的無聊口號,讓當時的教育署長、現在的常任秘書長羅范椒芬急起響應外,又有甚麼實質的貢獻?接著下來的,是中學收生成績差異大了,卻缺乏足夠的配套支援教師?推出所謂「學會學習」的課程改革,其實只能是老生常談;東施效顰的生造甚麼「專閱德訊」的口號,只有令人惹笑的效果。在《姨媽姑爹論盡教改》中收錄了八位前線同工的「實話實說」和四位家長的「真心剖白」,比起高官大人的假大空言詞,就令人有共鳴得多。

我記得《教協報》也轉載過姨媽姑爹的聲明,這些聲明原來是設於網站上的,不過,現在這個網站或許已沒有了,蔡寶瓊和黃家鳴編輯了這本書,正好給我們留下一個印記,好讓後來者知道,特區政府的所謂「教育改革」,其實是怎樣的利用運動造勢,矮化和抹黑教師和教育的

原刊於《教協報》447期,2003.01.06,筆名「張偉」。
註:查2003.03.19《香港經濟日報》《梁錦松要移「教協」大山?》(刊A20)原文「在此起彼落的支持教育改革聲中,教統會主席梁錦松明言眼前有三座大山︰教師、校長和教育署,令教協會一些核心和資深成員不安,覺得那座教師山隱隱然是指教協會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