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7-01-30

教育學院正名運動勢將持續

一月卅日中午香港教育學院的「正名」論壇,已經沒有了上周五集會的那種怒氣沖沖的態勢,而表現得有理有節,上下齊心。兩位前任講師羅羨儀和陳誠禮近日先後在《明報》和《文匯報》發表文章,對學生在上周五集會的表現有所憂慮,誠然是出於對教院學生的愛護,但以「正名」論壇所見,院內師生還是知所行止的。

一所高等學府出現這樣的風波,管理階層的責任,包括由校董會以至校長、副校長等主要行政人員的,都不可推卸。問題是,如今校長與副校長等明顯採取了爭取「正名」的立場,院內教師已經成立小組,部署聯署、刊登廣告聲明等行動,學生會、院內教師工會也聯繫政黨、高教界選委、工會等,爭取廣泛支持,以目下凝聚的動力計,政府及大學資助委員會一再拖延教院正名,即使暫時不致適得其反,也為曾蔭權政府的管治製造了不斷的衝突危機。

副校長陸鴻基在「正名」論壇結束前提出要成立師生聯合的爭取正名工作小組,其意義就是在根本上否定教院校董會成立的「正名工作小組」,換句話說,這已經是一個校內管治的認受性危機。無論陸氏主觀上是否具有這個否定認受性的意思,但觀乎論壇中五百師生對正名大學的強烈訴求,看來校董會以至委任校董的行政長官,必須及早檢視教院校董會管治的認受問題並作出修補,如果曾蔭權際此選舉的敏感時期而要置身事外,非但不能彰顯其自封為「政治家」的本色,反而會讓火勢繼續蔓延。

論壇上陸鴻基和校長莫禮時已經清楚臚列教院正名的理據,並對政府拖延的理由逐一反駁,政府如果沒有合理回應,而仍然像教統局局長李國章一樣強詞奪理,只會招致教育界更大的反感。香港教育學院及其前身各所師範學院的畢業生,遍任幼稚園、小學及中學的教師。教統局行政霸道導致教師壓力過大,爆發了去年一月廿二日的萬人教師大遊行,教統局雖然已稍作收斂,但教師的怨憤和壓力並未根除,教院「正名」如果不能得到公正處理,大有可能演變成教師維護母校,維護專業的更大型抗爭。(2007.01.30)

2007-01-22

要有足夠午膳和備課的時間

教師究竟有多少午膳時間?多少備課時間?

幼稚園的教師,沒有空堂是常例,甚至午膳時間往往也極為短促,只得十五分鐘之類並不罕見。對大中小特的同工來說,可謂匪夷所思,卻是幼稚園校長和教師一直以來所受的苛待。主要原因,是經費緊絀,經費緊絀又緣於政府資助的計算,以及惡劣競爭的市場。

午膳時間是整理思緒的空間


一天辛勞之中,如果有時間可以稍為休息,整理一下思緒,對個人身心,對教學工作,對專業能力,都是十分重要的。如果說,以幼稚園的現狀而言,要求教師有空堂是過於奢侈的話,則要求一小時的午膳時間,又會否過於卑微?

中小學也有惡化的趨勢。小學全日制實行,不少中學要求學生留在學校吃午飯,導致教師要管理學生午膳的秩序。較理想的,是把學生午膳前或後的一節編排為負責教師的空堂,以保持一個真正午膳的時間。也有學校通過輪值的方式,讓教師不必天天都要因管理學生午膳而沒有時間自己午膳。

當然,也有教師和學生一起吃飯,認為這個時間是建立師生關係的良機;也有教師慣於快快吃完飯,爭取時間繼續工作。這都是值得欣賞的,但不能因此就否定利用午膳時間稍為歇息的意義,更不能變成通則,要所有教師都沒有午膳的時間。

對幼稚園的教師來說,要爭取足夠的午膳時間;對中小學和特殊學校的教師來說,要防止失去足夠的午膳時間。防止失去,要在時間表上有所規劃;合理爭取,對象不在個別幼稚園的管方或校長,主要還是政府資助的人手計算出了問題。

至於備課,對教學的影響就更為鉅大。

備課時間應該正式規劃


單向教學的備課,無可否認較為簡單。不過,事實上是沒有純粹的單向教學的,再單向的,也要照顧學生的反應,講授完一部分後,也要看學生是否理解或怎樣理解才接續下去。如此,便必須事先對學生的不同反應有充分的估計,以便構思因應甚至先導(pre-emptive)的教學策略。備課的作用便在於此。

當前的教改,要求課堂互動,要求教師處理學生差異,要求更多的形成性(formative)課堂評核,都對備課有更大的要求。可是,工作量不斷增加,文件、會議洶湧而至,處理所需的時間,最易或最先搶佔備課時間。教師於是變得吃力不討好。

部分學校設有共同備課節,但和需要作深層及仔細思考的備課不同。共同備課教節通常是教師的備課會議,那已經是個別教師對課題有所預備後的共同分享。共同備課節和個人備課時間是不同的。

教學,是學校工作的核心,教學不能失場,所以重視時間表裡的上課時間。不過,只有上課時間而沒有備課時間,教學也會失色。因此,備課時間其實也要有所規劃,讓教師有時間為各種教與學的互動做好評估和準備。即使因人而異,也要有一個平均數字,例如,為一個新課題預備,是教學時間的若干倍;舊課題所需的時間,則應可較少,但決不致於完全不必。

減輕壓力過大,時間管理是一個入手點。對幼稚園來說,首要讓教師有足夠的午膳時間;對中小學或特殊學校來說,是讓教師有充足的備課時間。

(原刊《教協報》518期,2007.01.22)

2007-01-08

死亡不應與教育絕緣

聖誕和新年假期剛過去,但死亡的訊息沒有因為節日的歡樂而停止過。

  台灣地震過後,新聞片段播出年邁的母親失去家人的傷慟。
  本地新聞:一名少女因為男友提出分手而自殺。
  美國,鎗手衝進學校鎗殺一名學生。
  國外,先後有兩個少年看了處決侯賽因的片段後模仿問吊死去。
  台灣,汽車的玻璃窗卡死了一名小童。

比起其他學科,香港學校裡的死亡教育是低度開發的,我們對死亡的認知也止於經驗和宗教,似乎我們的教育是與死亡絕緣的。或許受孔子「未知生,焉知死」的儒家傳統影響,或許出於一種自然的對死亡的心理恐懼,或許是文化想像中種種死亡形象實在可怖,我們都鮮有談及死亡。

可是,不是我們唸唸有詞「看不見」「聽不到」,死亡就不存在的。每天,翻開報章,打開電視,死亡是新聞的必備元素;即使是虛構的電影、劇集、電腦遊戲,也大量充斥著死亡的情節。學校教育絕口不提死亡,只不過是讓位予媒體為學生塑造死亡的印象,問題是,學生似乎沒有充足的裝備面對媒體上的死亡訊息。

不要說學生,教師又何嘗有足夠的準備呢?

曾受過德育、生活教育課程訓練的教師或者好一點,在有關的課程中接觸過有關的課題,可以在有需要時輔導學生。其餘的教師,恐怕只能和一般人一樣,通過自身的經驗和宗教來理解或體驗,然而,對教授學生,這又是否足夠呢?

前年,中文大學的梁美儀和張燦輝合編了《凝視死亡:死與人間的多元省思》,由中文大學出版社出版,是生命教育以至通識課程中的一本上佳讀物。去年,香港大學的陳麗雲和周燕雯則編成《Death, Dying and Bereavement: A Hong Kong Chinese Experience》一書,由香港大學出版社出版,同樣值得推薦予教師參考。

嶺南大學的黃慧英,在上月也出版了《訪問死亡:大學生的生死筆記》(進一步出版),輯錄了她在嶺南任教「生死學」時學生的回應,也列出了她的分析和註腳。這本書提供了許多年輕人真實的感受和想法,可謂彌足珍貴,因為,死亡不但是客觀存在的事實或過程,也是由家人、友儕、社群以至社會共同構成的認知和思想,這種認知和思想,反過來會影響我們的人生。舉例說,黃慧英的學生在書中就一再提及,面對死亡後,會更為珍惜今天,更為關顧在世的親人。孔子的話應該倒過來,「未知死,焉知生」,這已是老話,一再有人提及了。

黃慧英在書中的自序也引述了死亡學學者庫伯勒羅斯(Elizabeth Kubler-Ross)的話,死亡是「成長的最後階段」。對死亡的認知和了解,是與生命分不開的。死亡教育,應該是生命教育的必然部分,缺乏死亡的認知,生命教育是不算完整的。因為,對相關的課程而言,無論甚麼名目,道德教育、價值教育、生活教育、生命教育等等,都應該納入死亡的課題。以死亡與生活關連之深之廣,我甚至開始相信,小童的學習,也不應自絕於死亡的課題。或者說,死亡,沒有應不應教的問題,只有如何教得適切的問題。

(原刊《教協報》517期,2007.01.08)